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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页）

第一幕：

玄关的灯光昏黄，映出陈默疲惫的身影。钥匙在锁孔里转动，发出沉闷的咔哒声，门被推开。客厅里电视的声音不大，林薇蜷在沙发一角，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手指飞快滑动。

她听到开门声，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手机迅速被塞进沙发靠垫下。

一个微弱的【叮咚】提示音，从靠垫缝隙里逸出，在安静的客厅里异常清晰。

陈默换鞋的动作停住。他走向客厅，视线落在那个藏着手机的靠垫上。

又转钱了他的声音带着一天工作后的沙哑。

林薇身体僵直一瞬。什么转钱

陈默没说话，径直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银行应用。一条最新的转账通知赫然在列，收款人是林强，金额五千。他把手机屏幕转向她，上面的数字刺眼。

这个月说好的，不再给他了。下周房贷，孩子的奶粉，你忘了

林薇避开他的注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扶手。阿强他……他临时有点急用。

急用陈默重复，声调不由自主抬高，上个月是急用，上上个月也是急用。他到底有什么天大的急事，需要我们一次次掏空家底去填

就这一次，他保证了，下不为例。林薇的声音有些发虚。

‘下不为例’陈默胸口一股郁气翻涌，这句话我听了多少遍林薇，他是个成年人！不是三岁小孩！我们自己的日子不过了

胸膛中积压的情绪翻滚。那些画面不受控制地涌现：初识时她的明媚笑靥，婚礼上彼此的郑重承诺，第一个孩子出生时的喜悦。然后，是林强第一次开口借钱，数目不大，带着点不好意思。林薇当时的犹豫，和最终都是一家人的妥协。再后来，借口越来越多，金额越来越大。林薇从最初的为难，变成后来的理直气壮，甚至主动替弟弟规划向他要钱的策略。他的劝阻变成争吵，争吵变成冷战。这个家，不知何时起，重心早已偏移，围绕着那个无底洞般的弟弟旋转。他筑起的堤坝，在一次次的亲情冲击下，早已千疮百孔。

他是我弟弟！林薇的声音陡然拔高，仿佛被踩到了痛处，我不帮他谁帮他陈默，你怎么变得这么冷血！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冷血陈默几乎要气笑，我每天加班加点是为了谁这个家快被掏空了，你管这叫人情味林薇，你看看我们现在过的什么日子！

阿强在做大项目，需要启动资金，等项目成了，他会加倍还给我们的！林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促地辩解。

大项目陈默逼近一步，什么大项目你每次都这么说，具体是什么，你从来都含糊其辞。上次说是跟朋友合伙开店，这次又是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林薇眼神闪烁，向后缩了缩，反正是正经事！需要钱周转一下。

正经事需要偷偷摸摸转账正经事需要让你连房贷和奶粉钱都不顾陈默步步紧逼，声音里的失望几乎要满溢出来，林薇，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项目，值得你这样

你别问了！林薇猛地站起身，试图绕开他，我说了，他会还的！

陈默伸手，拦在她身前。动作不大，却带着不容退让的意味。

还他拿什么还他有工作吗他上次说的那个‘稳赚不赔’的投资，赔进去的钱，还了吗

那次是意外！林薇梗着脖子，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是骗你钱的借口不一样，还是掏空我们家的速度不一样

陈默！林薇尖叫起来，像只被激怒的猫，你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我们是一家人！帮他渡过难关不是应该的吗

一家人陈默低头，看着自己因长久握拳而指节发白的手，在你心里，我和孩子，也算‘一家人’吗还是说，只有你和你弟弟，才算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林薇强撑的防线。她脸色瞬间煞白，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电视里还在播放着轻松的综艺节目，那些笑声此刻听来格外讽刺。

陈默感到一阵深切的无力。争吵、质问，都已经失去了意义。问题的根源不在于钱，而在于她心里那杆早已倾斜到底的天平。

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卧室。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碎裂的冰面上。

林薇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嘴唇翕动，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卧室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客厅的光线和声音。陈默靠在门板上，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以及心脏缓慢而沉闷的跳动。外面，那个他曾经倾注了所有心血构建的家，正在一点点崩塌。而那个他曾深爱过的女人，站在废墟的另一边，执着地守护着点燃这一切的火种。

他闭上眼，黑暗中只有无尽的寒意。

第二幕：

冰冷的数字在银行应用界面跳动，刺痛了陈默的双眼。准备用来买车的存款，凭空蒸发了一大半。他捏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凸起，青白。

他走到客厅，林薇正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

车款呢声音干涩，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林薇，那笔钱呢！我们存了多久了！

林薇身体一僵，遥控器从手中滑落，【啪嗒】一声轻响。她没有回头。我借给阿强了！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几乎是蛮横的理直气壮。

借这个词像针一样扎进陈默的耳膜。

他说那个项目稳赚不赔，到时候连本带利还给我们，还能翻倍！她终于转过身，脸上混合着心虚和强撑的倔强。

‘稳赚不赔’陈默重复着，一股荒谬的怒火直冲头顶，他林强的话你也信他什么时候靠谱过！那是我们俩的车！是我们省吃俭用一点点攒下来的！你问过我吗

怒吼在客厅回荡，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跟你说了你肯定不同意！林薇的声音也拔高，试图盖过他的质问，我也是为了我们家好，等赚了钱……

够了！陈默猛地打断她，胸口剧烈起伏，林薇，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家！

他看着她，那个曾经熟悉的面孔此刻显得如此陌生而顽固。为了一个无底洞般的弟弟，她可以轻易毁掉他们共同的未来。

林薇被他的怒吼震慑，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没再辩解，只是扭过头，重新看向电视，仿佛那里有她唯一的避难所。

空气里只剩下电视的嘈杂和两人之间冰冷的沉默。